在拍賣界,陳遵文是國際知名的當代藝術專家。早在20年前,他便立意修讀中國當代藝術,可惜發現,這一領域並不存在。
他憶述:「當時的藝術家並不賺錢,因為沒有市場需求。後來,由於身在亞洲的西方收藏家開始對中國當代藝術品產生興趣,才拉開了這個市場的序幕。」
最後他選擇了在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修讀漢語,及後在牛津大學主修中國研究。隨著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日趨成熟,他對當代藝術的興趣也越來越大。
畢業後,陳遵文在2003年加入了佳士得倫敦拍賣行,標誌著他拍賣事業的起步。如今, 他是中國當代藝術領域最赫赫有名的國際專家之一。
他說:「當時我已經看到這個(20世紀和當代藝術)市場的潛力。」
一年多前,陳遵文一家搬進了位於深水灣一幢三層別墅。屋宛綠草環抱,環境清幽,十分適合一家四口,包括太太Patrica及兩名兒子安居。我們就在這個掛滿藝術品的客廳中進行訪談,雖然不時被他的愛犬Ruby打斷。這隻四歲大的拉布拉多犬是陳遵文某次在客戶家?進行估值時領養的。每次當Ruby「插嘴」,陳遵文都很有耐性地將其引開。身穿西裝的他看起來有點嚴肅,但談吐溫文爾雅,偶爾還會外望花園中兒子跳彈床(Patricia笑言他們能在彈床 上連續玩上三小時)、或逗Ruby玩耍,感覺是一位顧家的好爸爸。
這個畫面,跟他去年在秋季拍賣會在台上舉槌時的颯爽英姿,迴然不同。去年富藝斯的秋季日拍及夜拍兩場合共交出5.08億港元的成交額,創下富藝斯亞洲20世紀及當代藝術領域歷來最佳成績。
「去年是我們迄今為止在亞洲成績最亮麗的一年。」陳遵文於2016年加入富藝斯亞洲, 首要任務是擴大其亞洲區業務。
「當時很多人也未聽過富藝斯。當我說自己在富藝斯工作,別人以為我指那家電器公司 (富藝斯英文名字Phillips跟電器公司Philips相似)。」他笑言。
成立於1796年的富藝斯在亞洲首次嶄露頭角,是2015年在香港舉行的首場手錶拍賣會, 取得1.177億港元成交額的驕人成績。自陳遵文上任的五年來,成功將其業務範圍擴展至亞洲 八個城市,旗下共70多名僱員。
如此佳績,也並非一帆風順。
受疫情影響,全球經濟重創,加上旅遊限制,減低了藝術收藏家的購買慾。但包括富藝斯在內的各大拍賣行迅速地作出了調整,透過實時串流和競標,將拍賣品預覽及拍賣會移師網上,去年總共舉行了30多場網上拍賣。
他認為:「親身飛來香港參加拍賣的模式,最終會成為過去。未來將有更多買家選擇網上競標。」
藝術品作為一種消費品,同時亦是投資品,其交易少不免含有金錢的考慮。但陳遵文相信:「這不是藝術應有的價值所在。」
「藝術不應該被視作投機資產。藝術是財富的儲備資產。在這個家中,我們擁有的每件東西都有個人聯繫,能夠勾起某個時間或地點的回憶,或者當時的感受。這很重要。」
例如,陳遵文把最喜歡的George Condo繪畫作品掛在樓梯旁的當眼處,他說,這樣作品便可以經常映入眼簾。
「我認為藝術品應該融入生活當中。」
在頂樓,一扇天窗把陽光直接照射到牆 上,其中一面掛有來自西藏的一扇百年大門,是陳遵文夫婦15年前在荷里活道一家古董店買入的。放在這裡,他解釋,是因為紫外線對木材的傷害比紙張低。
在主人睡房,床頭板上方掛有韓裔藝術家Jung Lee一幅攝影作品,圖中的霓虹光管裝置寫著「ONCE IN A LIFE TIME」,在深沉的氛圍中隱隱發光。陳遵文說,這幅作品讓他憶起小時候的冬季假期。
不過,這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,是巴西藝術家Paulo Nazareth的一幅照片。出生於70年代的Nazareth以行為和裝置藝術聞名。圖中的他站在街上,頸部掛著一個小紙牌,上面印有手畫的超人標記。這幅攝影呎吋小巧,其貌不揚,靜靜地掛在兒童房一角,卻傳遞著一個擲地有聲的訊息——想成為超人,不一定要擁有超能力。
「他的創作不是為了賺錢。」身為兩個孩子的父親,陳遵文希望下一代思考超人的真正意義。
「他的作品收益全都捐贈予慈善機構。我們把照片放在這?,是希望啟發兒子們以自己的方式,活出他們心目中的超人模樣。」
也許,藝術的真正價值,在於它能啟發靈感之餘,也能提升涵養。就像這個家中的其他藝術品一樣,對於陳遵文夫婦,每件藝術品都有其特別意義。
「我們之所以買下一件藝術品,是因為我們喜歡它。這是購買藝術品的首要原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