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屎森林中的「水泥巨獸」,如實呈現原材料的面貌,其貌不揚,鮮有人留意粗獷建築的存在,但《未知的香港粗獷建築》的作者彭展華卻屬例外。
三年前,他獲得 Design Trust基金贊助,在研究香港粗獷建築的路上踏出一小步,展開一個研究項目——以圖片和文字記錄香港粗獷建築,並透過展覽展出。當時「香港粗獷主義建築」在香港是尚未誕生的研究領域,而粗獷建築主義在世界各地不斷被重新定義和重新建構。
知己未知,就是知的開始。他解說:「粗獷主義 (Brutalism)源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50年代的英國,建築師提倡『As Found』概念,追求如實呈現建築材料。戰後英國以至世界各地急需重建,粗獷建築工程所需時間相對短,因而在 60至80年代全球盛行。然而,隨著歲月流逝,不少粗獷建築破落,甚至被清拆,消失世上。」
近年世界各地開始關注粗獷建築,於 2017年,德國法蘭克福建築博物館 (Deutsches Architekturmuseum / DAM) 策展人 Oliver Elser,發起了「SOS Brutalism」運動,引發全球對保育粗獷建築的關注。
彭展華指出:「簡單來說,粗獷建築有三大特點,一,用在地原材料如木、鐵、水泥或混凝土建造;二,建築結構外露,結構定義空間,例如梁和柱等;三,粗獷建築通常是龐大的建築物。」他起初一人孤獨地搜集香港粗獷建築的資料,記錄20座粗獷建築的前世今生,當中包括位於黃大仙的神託會培敦中學、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北角堂,以及坐落於葵涌的東海工業大廈等。
本來從事建築設計工作的他直言:「搜集資料、拍攝照片的工作並不容易,有些建築落成至今時代久遠,遺留下的圖則和資料不多,零零碎碎工作量大大超出我的預期,一人難以應付,但奇妙在正當我需要人手時,有心記錄和研究粗獷建築的人竟然紛紛出現,當中包括我的朋友、我在 Instagram平台遇上的人,最終竟然組織成 20人研究小組,他們不求回報地參與其中。」
他憶述:「神託會培敦中學,由潘祖堯建築師於50多年前設計,是他第一個使用八角幾何的標誌項目,我們聯絡校方到學校走訪了八次,最終竟然尋獲當年的建築模型,對我們的研究工作有莫大幫助。試想半個世紀前用紙製作的建築模型,竟然保留至今,我覺得實在難以置信。」
相關資料彷彿等著他們去發現,他們想法純粹,為求認真記錄香港粗獷建築。他說:「最初我們只拍攝建築外觀,但後來覺得不足夠,需要拍攝建築內部的照片,記得我們為了拍攝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北角堂內部的面貌,造訪教會多次,和職員多次溝通,彼此建立信任後,才有機會入內拍攝。」相信他們用心記錄建築的真誠,打動了職員。循道衛理聯合教會北角堂於 1965年落成,當年的建築經費由教友和司徒惠建築師捐贈,並由司徒惠負責建築設計。
難得20人目標一致,各盡所能,整理資料、繪畫數碼圖,重現建築背後的故事。經過一年的共同努力,他們早前於深水埗大南街186地下合舍展出成果,展覽反應熱烈,一眾香港粗獷建築的建築師已年紀老邁,但也前來參觀,令他們內心感動不已。
本來彭展華和研究小組以為展覽完成,一切便告一段落。誰不知,隨著眾多建築師前輩出現,他們獲得更多珍貴資料,後來又獲得Design Trust基金和M+博物館支持,研究的路再次在他們面前展開,之後更有機會將資料輯錄成書——《未知的香港粗獷建築》。
彭展華知道在三年的研究路上,沿途相助的人多不勝數,他說:「在M+ 博物館幫助下,我們的究研資料引來『SOS Brutalism』關注,並將當中發現的十多座香港粗獷建築標示在世界版圖上。」香港粗獷建築終於被世界看見,縱然它們未來的命運如何,會否人去樓空或黯然消失,我們不知道,但希望世人記得它們曾經真實地存在過。它們未必引人注視,但世上珍貴的東西不單用眼睛去看,也需要用心去感受和了解。 看完《未知的香港粗獷建築》這本書,不難領略香港粗獷建築質樸自然的內涵和美感。
彭展華為註冊建築師,在他15年的建築生涯中,曾獲多項殊榮,包括亞洲MIPIM住宅設計金奬、日本Good Design Best 100奬、「40 Under 40 」優秀設計師奬等,但在整個訪問中,他並沒提及。
場地鳴謝:Today Furniture 金日家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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